宋诚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若是被他们发现自己一行人带着的东西里正有三十万石粮食，那无异于走漏了风声，此行再往后的路，会更加艰难。

想到这儿，宋诚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好，既然你们如此不知死活，本将就成全你们！”

“将士们，把这些小贼拿下！”

他一声令下，身后的羽林军立刻冲杀出来，两方人马瞬间冲杀在一起。

羽林军毕竟是正规训练的部队，此次宋诚带出来的又俱是精兵，按理说应当很快就能打退这些流寇，然而事实却并不如宋诚所料想的一般，这些流寇虽然略微落了下风，但竟然抵抗住了，甚至隐隐有僵持之势。

看着躲在一旁的姚云翊和将他团团护住的燕十一等人，宋诚脸色愈发难看，咬了咬牙，亲自冲入战局中。姚云翊见状，假惺惺地高喊了一声“宋将军小心啊”，而后又心安理得地看着他们打斗，脸上的悠闲任谁看都不是遇上流寇时该有的表情，带着看戏一般的悠闲惬意。

然而就在那些流寇大多都带了伤，眼看着要退去时，突然“嗖”地一声冷箭直射刚刚一剑将一个流寇了结的宋诚的后心。

姚云翊脸色一变，从马上腾空而起，再落地时他已背对宋诚站在了他身后，左手中正握着那支本来要刺穿宋诚胸膛的箭！鲜红的血顺着冰冷的箭身流淌下来，再滴落到地上，姚云翊的脸色是从来未有过的难看。

宋诚察觉到动静转身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青年的脸色冰冷，将手中的箭调转了方向，看似随手朝那箭射来的树林里一掷，树林中一个隐匿着的黑色身影应声倒下，一箭毙命！

宋诚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地神色，然而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流寇匆忙撤走，树林里冒出十几个黑影，一时间无数冷箭朝他们射来。

姚云翊一把扯住他的肩膀，“羽林军往回撤！”

他一面带着宋诚躲避射来的箭矢，一面从袖中掏出那把折扇，动作极快地挡掉近在咫尺的箭。

待躲在一处能遮挡的山棱后面，姚云翊喊道：“十一，留活口！”

片刻过后，外面的逐渐没了动静。姚云翊和宋诚走出来只见地上散落的箭矢和丧生的流寇与羽林军将士，除此之外，还有一排排得整整齐齐的黑衣人尸体格外引人瞩目。

姚云翊咽了咽口水，问十一：“不是说要留个活口吗”

十一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奈，“公子，都是死士。”

言下之意，不是他们不想留，而是没留住。

姚云翊耸耸肩，“好吧，那算了，查出什么没有？”

十一摇摇头，这些人除了都穿一身黑衣意外，身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标识。

姚云翊道：“算了算了，把人都处理了吧。”

说完，他才想起什么，转而问宋诚：“宋将军，方才受惊了，没受伤吧？”

宋诚脸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青年，他知道定南王府的暗卫想必身手不凡，可却没想到这位姚世子的武功也如此高深，远在自己之上。

余光瞥到姚云翊满是血迹的左手，他全部的心思终于都变成感激，不论是相信还是不相信，愿意还是不愿意，这位他以为的不学无术的公子哥方才救了自己的性命，这是不争的事实。

这是想来，传言确实不可信，果然还是陛下慧眼识珠，怪不得陛下对姚世子如此委以重任。

他敛了神色，恭恭敬敬地对姚云翊俯身行了一礼，武将多桀骜，他亦难免，可此刻他是真心愿意对这青年低头，为他先前的无礼和愚蠢。

“多谢世子殿下救命之恩，末将没齿难忘。”

姚云翊挑挑眉，连忙托着他的小臂将他扶起，“将军不必如此，本世子只是履行职责，看护赈灾粮和修河款而已，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宋诚听他如此说，对姚云翊越发刮目相看，然而他毕竟是武将，说不来那等“铭感五内”之类文绉绉的话，只是郑重道：“他日世子若有吩咐，末将定在所不辞。”

姚云翊只是笑笑，没再说什么。

这边气氛前所未有的和谐，然而突然一道身影匆匆奔来，将之打破。

一个形容狼狈、脸色惊慌的羽林军士兵刚跑到宋诚面前，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缓冲都没有，听得姚云翊都膝盖一疼。

“将军，不好了，那些、那些灾民，要劫赈灾粮！”

宋诚闻言脸色大变，就连姚云翊的神色也不复那般从容。

他们跟着那士兵来到如今先前那条路上。

果然，羽林军团团围着粮车站成一圈挡在前面，他们面前是虎视眈眈地灾民。

先前还虚弱地奄奄一息的人此刻盯着粮车的眼神都如凶狠的恶狼一般。

宋诚下意识地看向姚云翊，见他正神色冷硬地看着那些灾民，转而对他们道：“各位乡亲，我们押送的东西里面并没有什么粮食，还请各位配合我们，不要阻拦。”

一个看上去年轻些、身体状况也还算不错的灾民道：“你放屁，你们这些当官的都是一个德性，弄虚作假，谁要听你的鬼话？我们方才都看见了，那车上装的都是粮食，你们敢不认？”

姚云翊闻言低声问那个前来报信的士兵：“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当真看见了？”

那士兵道：“回禀世子，方才世子让我们先撤退，我们只好退回到原先的这条路来，却因为太过匆忙，有一袋粮食从车上掉下来，还漏了个口子，里头的米散出来了，被这些人看见，他们就一口咬定我们有粮食。”

姚云翊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辛苦。”

宋诚离得近，也听了个大概，连忙问：“世子，眼下我们该怎么办？”

姚云翊看他一眼，有些惊讶，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沉吟片刻，开口道：“各位听我说一句。”

那些原本紧盯着粮车的灾民立刻转过头来看向他。

“各位乡亲，你们听我说，我们确实是官府的人。方才你们见到了车上掉下来的粮食，你们猜的不错，我们这些车上确实有粮。”

他说完这句话，那些人瞬间有些躁动不安，看向粮车的眼神晶亮，露出势在必得的神情。

“但是”，姚云翊扫视了一圈，“这是皇上下旨命我们押送至定陵的赈灾粮，未到定陵之前，任何人都不能动一分一毫！”

“凭什么你们要送去定陵？我们不是人吗？”

“就是，能给定陵为什么不能给我们？”

“给我们一点粮吧，不然我们就要饿死了……”

他说完，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都是如同锯动木头一般难听嘶哑的嗓音，听起来还有些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