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婧澜抬头看向姚云翊，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他反应过来，看见她眸中隐隐地担忧，神色和缓了些，“我没事，今日辛苦你了。”

他抬手似乎是想要揉揉她的发顶，手抬到半路又放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笑笑，“小丫头真的长大了。”

“哼，你才小！”姚婧澜故意不满地撇撇嘴，她不喜欢这种温情的气氛，总觉得难免有些不自在，相比之下，还是像往日一样和这个人玩打闹、互相嫌弃才更自然。

有时候，彼此深爱并不需要言语，相处和陪伴胜过一切。

“不过”，她突然正色道：“你也别太担忧，我会尽力的，就算不能去常人一般，慢慢调养，至少也能比先前好上一些。”

她知道，和她自己相比，她这个兄长才是真正喜欢藏着掖着，不把心思显露出来的人。

“嗯。”姚云翊点了点头，但眉宇间仍有浅浅的痕迹，丝毫没有舒展。

姚婧澜看在心里，心下叹了口气，劝服无用，就让他日后看娘亲恢复的状况究竟如何吧，估计到时候，他就能稍微放心些了吧。

“哥，我想彻查此事。”

姚云翊本来在深思些什么，闻言突然抬眸，“可有眉目？”

他自从来了她的院子里，就一直在想这件事，在府里出了这样的事，若是不能把罪魁祸首揪出来，那想必日后他和妹妹都不能安宁。

姚婧澜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怀疑是孙姨娘，可是……没有证据。”

姚云翊眸中精光一闪，放在桌上的手攥成拳，冷声道：“那就查！”

“好”，她点点头，“我今日同爹爹提了，爹爹没说同意，也没阻拦，只是让我自己看着办。”

她顿了顿，有些迟疑的开口道：“我觉得……他们似乎有事情瞒着我们。”

眼神闪烁了一瞬，姚云翊垂了垂眸，“无妨，先把这件事查清楚再说。”

深夜，姚婧澜动作极轻地走出了房门，压低声音喊道：“燕十一！”

一道黑色的身影敏捷地翻身而下，若不是已经习惯了他出现的方式，她还真要吓一跳。

“请二姑娘吩咐。”燕十一没有嬉皮笑脸，二姑娘这几日从未叫过他，如今想来是有什么事需要他去做。

“我想请你，帮忙查一下，府上的孙姨娘和姚惜颜最近月余都与什么人接触过。”姚婧澜面容冷峻地道。

“是。”燕十一颔首应道。

主子先前吩咐了，叫他一切听姚二姑娘吩咐。姚二姑娘交代的事，自然要做到。

姚婧澜点点头，语气诚恳地道：“多谢。”

燕十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二姑娘不用客气，都是十一应该做的。”从没有人这么郑重地跟他道过谢。

她闻言微微一笑，“这么晚叫你，着实抱歉实在是人多时多有不便。时辰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说完她转身回了房，徒留燕十一一个人木木地愣在原地，片刻后脸上绽出极为灿烂的笑容。

哈哈，回去可以跟老七他们好好说道一番了，果然他们家世子看上的人，就是人美心善，远不像那些摆着小姐架子、目中无人或者当年客客气气背后对他们这些人嗤之以鼻的人强！

静王府

寂静的深夜中，本该安详宁静地沉入梦乡的人此刻却眉头紧锁。

一个长相儒雅，带着七分书生气，却又矛盾的有着三分威严和尊贵的男人眸中满是眷恋的神色，坐于桌案前。

桌上是一副画像，画像上一个俏丽端方的女子身处一片桃林之中，微微回眸，眉眼含笑，满天花雨，绯红的花瓣轻轻滑落在她乌黑的发间，景致极美。

他身处纤长的手指，轻轻触碰在那女子的面容之上，口中喃喃道：“阿舒……你可还好……”

静王妃的卧房中，冰凉的月光照进内室，面容沉静的女子安静地靠坐在床头，望着那片格外透亮的地面怔怔地出神，“王爷，这么些年了，你当真忘不了她吗？”

自从今日听了宫中传来的消息，说宁国公夫人病重，请了宫里的宋太医前去看诊，静王爷又将自己关在了书房。

从前就是这样，但凡听到一点儿关于她的消息，他就把自己关进书房里，一整日不露面，就连晚上就寝也不回院中。

已经几年不曾这样了，静王妃几乎都以为他释怀了，没想到，今日一听闻这事，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就连端着茶盏的手也微微颤抖，险些突兀地站起身来。

多不容易啊？呵，一向冷静自持，她以为不会笑，也不会露出什么表情的静王爷竟然也会失态？！

哦，不，他不是不会笑。

她也曾见过的，那时候她还不是静王妃，那时候他还和那个女人两情相悦，沉溺于两心相许的甜蜜中，她也曾见过他的笑。

不同于他如今，曾经的他笑起来会让人觉得心底流过一股暖流一般，温热而熨帖。

她就是爱上了他的笑容，才爱上了他的人，可是她忘了，他的笑容再能温暖人，也是为了别人。她爱的是他为别人显露的笑颜，就注定了她后来的悲剧。

她这一生，在旁人看来，幸福美满，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终其一生，爱而不得，只能忍受他每日每日的冷落，眼睁睁地看着他把心放在别处，无能为力，何其痛苦？

只是好在，她还有华儿，那是他与她的女儿，是他们的掌上明珠。

只是想到那日在赏花宴上华儿对定南王府世子的另眼相待，她就忍不住有些忧心。

不知道那日华儿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她实在不想让华儿重蹈自己的覆辙。那一日，她看得分明，那定南王府世子分明对宁国公府的姑娘有意，处处维护，若是华儿这时候栽进去，岂不是如同他们当年一般……？！

不行不行，华儿若是心愿得偿，王爷定然不会再给她好脸色，甚至还会为了她的女儿从此厌弃华儿，可华儿若是不能顺遂，岂不是要痛苦万分？

况且，她的女儿她自己明白。华儿虽然看上去循规蹈矩，可实则都随了自己，做事干脆果决，从不犹豫，也从不肯轻易善罢甘休，若是当真上了心，定然是要用上些手段的……

倘若王爷知道了，必然不会轻饶了她！

如今，她只希望，华儿能够早日看清楚，那定南王府世子并非良人，不要陷得太深。至于自己……终其一生能陪在他身边，她已经是幸运了。